·郑轩生贺24H-24:00

·哨兵向导背景，有二设，有结合热，无车

·CP为郑喻郑，无差（？）郑哨兵，喻向导

·字数：4863字

“郑轩？你怎么还在闲逛呢，媒介人找你！”

太阳一如既往的火辣。郑轩默默往走廊内侧靠了靠，以半个人贴在墙上的姿势完美避开所有阳光直射的地方，却在中途被另一个哨兵拦住了。他把飘忽的视线收回，颇茫然地应了一声：“啊？”

“刚才广播里喊你名字，你没听见啊？赶紧去吧，说不定是要给你介绍对象了。”

郑轩，一个单身23年的大龄未结合哨兵，似乎自从18岁时正式从“圣所”毕业后就再与向导无缘。——这些年来蓝雨塔里的向导其实不算少，遗憾的是她们与郑轩的同步率实在太低，乃至于有史以来最高的一个也就只有45%而已。

不过郑轩本人对此倒是不甚在意，他自觉精神状态很好，这些年来仅靠公共向导帮忙梳理也过得不错，没出过大岔子。绑定一个向导对他而言，或许反而是种束缚。

何况，实在是找不到同步率高的对象啊…兴许这是五年前那场意外留下的后遗症。

压力山大……上面怎么还想着给我分配向导？郑轩一边腹诽着一边跨进方世镜的办公室。他是蓝雨塔唯一的媒介人，同时也是郑轩曾经的导师。

郑轩进门时方世镜正在整理资料。见他进来，对方指了指面前那把椅子让他坐下。面对多年熟人，郑轩自然是毫不客气，懒散地窝进椅背。方世镜对他那股懒散劲儿见怪不怪，也没出言斥责，只是把手里的一沓纸递给他。

郑轩接下那叠东西，半耷着眼皮扫过去。不出所料，全是向导简历。放在最上方的一张属于某个新来的A级向导。嗯，长得还不错，挺清秀的姑娘。郑轩在心里暗暗给她打了七分。

“基本都是刚毕业的、或者从其他塔调来的向导。今年运气不错，有几个的同步率到了50%以上。”方世镜在一旁解释。

连续翻了几张，无非都是些青涩的小姑娘们。郑轩对此毫无兴趣，甚至没看完所有简历，就把那叠资料又放回了办公桌上。碍于是在上级面前，他颇为收敛地打了个哈欠，盘算着怎么婉言拒绝这场变相相亲。

这些女孩儿都很稚嫩，在塔里肯定还有和她们同步率更高的哨兵。只不过郑轩毕竟是方世镜亲手带出来的，想必是后者操心得狠了，才特意先给他介绍对象。

“方队，别再给我介绍了…我只想好好打仗，”他嘟囔着，“打完就回去当个普通人…好吧，别这么看着我，我知道不可能。”

“你该明白一个未结合哨兵在前线有多危险。近年来敌军在战场上投入了大量向导，那些精神攻击你捱得了一次，捱得过第二次吗？”

“可是你介绍的这些姑娘都还很年轻……”

“你也不老啊。”

郑轩一时语塞。

方世镜微微叹气，终于决定拿出杀手锏。他在那叠简历里抽出了最下层的一张。

“这次有一个向导，和你的同步率很高，初步估计在80%以上。喏。”

郑轩并没有去接，只是抬起眼皮扫了一眼。看到上面盖着一个明晃晃的“S”，不由得惊呼：“我去…S级向导，这也舍得分配给我？”

他的实力评价为A级。尽管也是数一数二的，但塔里不乏未结合的S级哨兵，按常理来说，S级向导实在轮不到和他搭档……

这不会是塔里的阴谋吧？压力山大。

然而方世镜的下一句话彻底堵死了他。

“是他自己向上级申请，想和你…你知道的，S级的特权。”

迎上方世镜的目光，郑轩把已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。他抓了抓头发，良久才颇为难地开口。

“好吧，……我试试。”

下楼，左拐，经过了三个房间，郑轩在交流室的门口停步。他做了个深呼吸，从口袋里掏出id卡，缓缓在识别器上刷了一下。拧门把时他感觉到掌心沁了一层微凉的薄汗，有点紧张。

交流室很小，是恰好能容纳两个人的空间，里面横放了一张长桌；一面紧挨着墙，另一头是狭窄的通道。以往找公共向导做梳理时他也来过这里，但相亲还是头一次。他知道房间的角落有个不起眼的摄像头，媒介人在办公室能看得到这里发生的一切。——为了防止出现突发状况。

桌子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，正低头翻阅一本蓝色的笔记。显然，这就是那个可能成为他未来向导的人。

竟然是个男人啊……这可真够少见的。郑轩拉开那把空椅子坐下。他倒是不排斥同性恋啦，不过男性向导稀缺得很，更别提这还是个S级的，堪比国宝大熊猫了，饶是像郑轩这样一贯没干劲的人也忍不住振奋了一下。

“你好，我是郑轩……”

话说了一半，他突然觉得对面的人长得面熟，禁不住多打量了几眼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对方说着，合上手里的笔记，抬起头正视着他。“还记得我吗？”

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。五年的岁月，对少年来说是漫长的，足以使他褪去年轻时的稚嫩。然而对于五年来几乎每一夜都能梦到对方的郑轩而言，——

记得。怎么会不记得？郑轩心想。就算再过五年，我也记得。

他叫出对方的名字。

“喻文州。”

记忆似乎随着这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涌入脑海。

那是还没正式进入塔的时候。郑轩初步显露出了分化迹象，被分配到蓝雨军区的圣所参与预备训练。当时他的室友就是喻文州。

后者的精神力相当弱，训练成绩也一直在末尾徘徊，以至于许多人都猜测他将来会是个“伴侣”而非向导。

……没想到，他竟然分化成了向导。还是S级的。

好久不见。郑轩忽然觉得嗓音有些干涩，他干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，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，就被喻文州的动作打断了。

对方将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，微热的温度通过皮肤传达，精神触梢也同时试探着靠近他的精神屏障。郑轩自认为自己的屏障强度在塔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，然而，对方的精神触梢几乎只遭到了一瞬间的抗拒，就顺利地与郑轩的世界相连接。紧跟着，他的精神图景彻底暴露在喻文州眼前。

该说不愧是S级向导吗……郑轩恍惚地想。

向导的精神触梢在快速膨胀，编出一张无形的网将郑轩层层包裹起来，然后渗入。喻文州的诱导力不负他S级的评价，做这些事的时候郑轩没有感到任何不适。他不紧不慢地把郑轩那些紊乱的触须理顺，像五年前、曾经无数次替郑轩擦干湿漉漉的头发一样，细致体贴。

眼睑没由来地颤了一下。他抬眼去觑喻文州，对方却似乎没注意到哨兵那微不可察的动静，仍阖着眼专注于清理。郑轩的精神图景在他面前呈现为一片辽阔的空间，除却头顶湛蓝的天空，就只有无边无际的荒原——再远些的地方倒是好像有个别的什么。不过此时的荒原上笼着一层薄雾，使他看不真切，只能感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。

郑轩迫使自己放松下来。

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未结合向导进行精神接触。更何况，对象还是他年少时暗恋过的人——并且他很确信，直到现在，这份感情也依然没有改变。

-

即将从圣所“毕业”的前一个月，郑轩完成了最终分化，成为一个真正的哨兵。

按理来说他应该被调离原来的宿舍。不过，由于圣所对他室友的判定是“伴侣”——无法真正与哨兵结合的向导——郑轩的新宿舍就迟迟没有安排下来，他也乐得省去一次收拾行李的时间。

“快毕业了，”室友喻文州向他搭话，“以后有什么打算？”

“还能怎么样呢，进塔呗……”郑轩抬手搔了搔乱发，打着哈欠回复道。“倒是你，以后打算去哪里？我记得塔对伴侣的限制不高……”

喻文州笑了笑。“可能…去当个公共向导吧。”

郑轩不记得他后来又说了什么，只知道当时的自己离开宿舍，穿过大半个走廊去打水，却在中途因意外而停步了。他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直接穿透皮肤，狠狠攫取了他的灵魂。实际上，这一刻，整个圣所的哨兵与向导都受到了这股力量的波及。哨兵过于敏锐的五感成为了他们致命的弱点；耳鸣，模糊的视野，刺痛的神经，世界像是被硬生生揉作一团烂泥。这些混乱的感知能够逐步摧垮人的防线。郑轩恍惚意识到那股力量是精神力，但显然不属于他，也不属于他的室友，而是来自一个陌生的、崩溃的向导。

——共感溢出。

如果他认真地上了两周前那堂理论知识课的话，应该能够明白这个名词的含义。

向导在失控之际有可能会爆发出强劲的精神力，其范围相当大，周遭的哨兵向导们很难幸免。如果是S级的向导，其共感溢出带来的后果几乎是天灾级别的。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攻击在战场上是相当可怕的武器，所有人都该庆幸向导无法自主导致共感溢出。

不过，即便郑轩没有开小差，也很难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。

这股精神力量不算太强，其源头大概只是个B级向导，资深哨兵可以轻松抵挡。然而不巧的是，这里是圣所，是新生哨兵、向导们聚集的地方，刚刚分化完毕的哨兵们还未掌握建立起屏障的关键，几乎是毫无抵抗能力地被这股力量击溃。更不用说现在它的源头离郑轩有那么近。郑轩踉跄了一下，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。

紧接着，他觉得自己似乎跌入了无尽深渊。

“哗啦”的水声响起，水花在平静的海面上翻腾许久，渐渐被抹去痕迹。下沉、下沉，无数微小气泡从身边掠过，漆黑的影将年轻的哨兵吞没。水波在他身侧荡开，那种冰凉的触感真实得可怕。

要去哪儿？

——冰冷的海底。

真冷啊。郑轩心想。近在咫尺的尽头似乎永不会到来，他继续下沉着，四肢放松，几乎就要陷入睡梦。然而耳边忽然有遥远缥缈的低吟声响起，硬生生将他昏沉的思绪扯回。

是谁……

吟唱声更近了。波浪渐渐涌起，他不再是一味地下沉，而是随暗涌的波动起伏着。死寂的海中出现了鱼群。

是天亮了吗，有光束照在海面上。

-

当郑轩醒来时，只觉得一阵剧烈的头痛。医疗翼的护士姐姐从他床边经过，替他换了一瓶生理盐水。被滞留针扎破的皮肤隐约生疼，他试着张嘴说话，发现嘴唇干燥得很，声带也仿佛被烈火烧过一般嘶哑灼痛。

“放心吧，你很快就能出院了。”护士贴心地告诉他，还附上一个甜甜的微笑，“医院里整整一层都是从圣所送来的年轻人，听说现在已经停课了，你不用担心课业被耽误啦。”

我哪有担心这个……好吧，书面作业确实没做完。郑轩缓缓闭上眼，如是想到。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，然而先前在精神世界里沉睡得已经够久了，肉体在阻止他的灵魂入睡。他又睁开眼，扭过头，看向床头摆着的那个正方体智能闹钟。上面的日期显示他已经睡了三天。

正在纠结于要不要想办法弄点安眠药过来时，有人推开门进来，在郑轩床边坐下。后者抬起头，刚好对上方世镜的眼睛。

“…你差点就回不来了，”他说，“我赶到的时候，你已经安全了。有人把你从"井"里拽了回来。”

井，是陷入长夜的哨兵们的精神最后所去的地方。

“你离那个失控的向导太近了，受到的波及也最大。不知道是谁救了你…”

那种坠入深海的冰冷感觉仿佛又回来了。但只持续了一瞬，就被另一种温暖而令人安兴的力量取代。后面的话郑轩没有再听下去，他进入了浅眠。

-

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后，郑轩办理了出院手续。当他回到宿舍时，迎接他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。

喻文州本来睡在他下铺。然而原本属于他的地方、下铺床位上却空荡荡的。似乎有人在这五天里打扫过宿舍，连郑轩的私人物品也被整齐摆放好了。

他反手关上门，看到书桌上有一张用笔筒压着的便签纸。上面的字迹显然是喻文州的。

——已调离蓝雨，勿念。有缘再见。

-

“阿轩？”

郑轩蓦地睁眼，看到的是喻文州略带担忧的眼神。

刚才记忆碎片在脑中不断闪回、重现，郑轩着实有点累，但他同时又能感觉到经过梳理后的精神图景干净了许多，称得上神清气爽。

他看着对方的样子，没由来地心生一股燥意，像夏日里一簇挥之不去的焰苗，灼灼跳跃着，顺着他的四肢燃烧。他忽然极度渴求触碰面前这个向导。

——是结合热。

来得突然又猛烈。

喻文州产生了片刻迟疑，旋即他就被同样的热潮卷入。他选择了顺从欲望，再度张开触梢与郑轩进行精神接触。热烈而迅速。

这一次，迎接他的是倾盆大雨。

他微微一讶，然后发现这只是情绪波动而已，尽管它看起来很像是负面情绪。但郑轩本人显然比他清楚这是什么。

——时隔五年的重逢，要是可以的话，他恨不得给对方来一场龙卷风。

喻文州也是这时才知道，头顶那片蔚蓝的东西并非天空，而是海洋。鲸声从遥远的海底传来。这是他五年前留下的东西。

五年前的那次意外，向导暴走的力量似乎反而唤醒了他的精神力。他在走廊里找到已经昏迷的郑轩，没有任何犹豫就进入了对方的精神图景，与长夜相抗争。

他成功了。

尚且年轻的向导在暗恋对象的精神图景里留下了一段旋律。它重复了整整五年，双方直到现在才真正意识到，正是它一直在悄悄阻止其他向导与这个哨兵接近。

他们的精神触梢紧密相连，现实与精神图景交错着。优美的脊线、光滑的皮肤和连绵的雨，没有什么能比这些更挑起欲望了。

大雨过后，热意如潮水一般退却，高同步率的共感是他们已经完成结合的标识，无论精神或肉体。喻文州睁开眼，湿漉漉地和郑轩对视，后者叹了口气。

“压力山大…原来是你。”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向导，原来是自己早就被绑定了啊！

不，或许该说…果然是你。

喻文州忽然觉得很轻松。他悄悄握紧对方的手，笑着回答道：

“——所以我来对你负责了啊。”

-END-